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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灭绝宣战:那些“激进”的迁地保护方式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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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-01/总第262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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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栏目文章转自果壳网(www.guokr.com),由果壳网和作者授权转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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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正生活在人类因素导致灭绝的浪潮之中。地球上估计有500万~900万种动物,其中16%~33%有灭绝风险,每年丢失约11 000~58 000种,这还不算种群数量降低和局部灭绝的情况。自1500年至今,仅陆生脊椎动物就至少有322种永远消失,剩下的平均丰度也降低了25%。虽然我们在1992年签订了《生物多样性公约》,但20年来灭绝的速度毫无放缓迹象。

标准的原地保护——建设和管理生物保护区、改善野生动物不同种群之间的联络、减少人类捕猎的压力——依然是最重要的防御手段,然而它们只适用于还“有救”的栖息地和种群。随着形势愈发危急,我们或许将不得不越来越多地采取更强力的干预手段,主动发起攻击,恢复种群。2014年,《科学》杂志刊载了一篇综述文章,其主题便是:在一个变化的世界中,我们要如何逆转灭绝。

“复原”种群,就足够了吗?

虽然刻意迁移动物的行为已经延续数千年,但为了复原种群而给动物挪地方,是上个世纪才出现的新鲜事情。过去几十年里,复原,已经成了搬家的主流做法——截至2005年,仅脊椎动物就有424种接受了这样的“搬家”。

一个很有趣的搬家例子是湖北石首一带的麋鹿(Elaphurus davidianus)种群。麋鹿曾经野外灭绝,仅存于欧洲等地的动物园中。1985年,中国重新从西方引进麋鹿,在北京、江苏和湖北建立人工保育基地,当时研究者认为麋鹿放归还需要不少工作。不料1998年长江发生特大洪水,湖北石首天鹅洲保护区被迫泄洪,多只麋鹿在洪水中逃逸,其中11只东渡到杨坡坦,26只横渡长江抵达南岸三合垸,其中又有5只南逃到洞庭湖,饲养员尝试捉回未果,而这些麋鹿竟然就在这些地区成功建立了种群,如今这3个野生群体数量加起来高达600头,已经超过了石首自然保护区本部的麋鹿数量。

不同于放生,复原式搬家可不是乱来的。它要么是把外来个体放进同一物种的群体里增加多样性,要么是在原有群体局部灭绝之后重新引入,建立新群体。但无论如何,复原的目的地都是它们的原生环境;特别是在重新引入的时候,目标一定是让这个新群体能够自主生存下去,重新扮演丢失的角色。

不幸的是,虽然有不少成功案例,但总体看来重新引入的成功率非常低,一项研究指出,新群体能在野外环境中立足的概率只有可怜的23%。

这种行动的失败有几个显而易见的原因。也许是因为我们引入的那个环境已经遭受了严重的破坏,无法维持这个物种的生存——当初没准儿正是因为这种破坏使得物种绝灭了;也许是因为我们选择的环境位置不太合适,没有选择核心分布区而是错选了本来就不太适合它们生存的边缘区;也许是因为我们引入的动物个体数目太少,遗传多样性不够大;也许是因为我们的动物都来自人工繁育,已经失去了野性,难以独立生存。这样的原因,至少原则上是可以解决的。但是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大问题:“复原”这个目的,本身是合理的吗?

我们再也回不去了,对不对?

以前,复原种群乃至整个环境保护运动的目标,一言以蔽之,都是回到过去。因为我们希望有一个熟悉而稳定的环境,在此基础上才能正常进行其他人类活动。我们的整个经济社会科学体系都和地球环境密切结合在一起,如果环境像眼下这样发生剧烈动荡,无论最终结果如何,我们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。

但是要回去多远,就是个相当武断的决定了。前工业时代?早期农业?游牧?采猎?很难说哪个比较正确。传统上常用的参考是欧洲殖民者到来前的美洲,但这也有严重的问题——那时候的美洲是“原始”“纯净”的荒野,还是已经被原住民大规模改造过的地貌?最重要的是,在全球气候变化这个大背景下,过去的环境搬到今天还能稳定存在吗?

我们熟悉的熊猫,或许就面临这样的威胁。2012年底《自然气候变化》的一篇论文就发现,气候变化可能会导致秦岭竹子分布面积大规模缩减。就算保护区本身的防盗猎防砍伐工作做得再好,如果植被分布自己发生了变化,又有什么用呢?

如今我们已经意识到,过去的物种分布情况并不能保证现在它们也能稳定存在,现在的分布也不能确保将来的状态。气候变化、人因物种入侵和地貌改造正在创建全新的生态系统,无论是组成还是功能,都已经和过去不同了。“100%天然”已经不复存在。

认识到这一点,我们就能放开手尝试一些更加激进的迁移手段,不再局限于原本生境。目前国际自然保护联盟(IUCN)承认两种可用的搬家方案:协助迁移(assisted colonization)和生态替代(ecological replacement)。

协助迁移:帮生物开拓疆土

早在1985年就有研究者指出,气候变化会改变野生动物保护区内部的环境,如果我们无所作为,那就等于是把它们关在越来越恶劣的环境里不放它们走——而换了自然条件下,它们本来会自己迁徙到更好的地方。考虑到建设保护区不是一夜之间的事儿,研究者建议我们不如抢先一步,预先把它们挪到更合适的环境里,哪怕是它们以前没有去过的地方。当时气候变化还不是什么热门话题,早年的气候和生态模型预测能力又太过粗糙,因此这一太过激进的建议无人理睬。而今,30年过去了,很多人开始觉得我们也许不得不这样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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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岁大的鸮鹦鹉(图片来源:wikipedia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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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去40年间鸮鹦鹉种群变化情况(图片来源:wikipedia)


诚然,人类主动把一种生物迁居到全新的地方,这怎么听怎么像入侵物种。因此这一方案引发了巨大的争议。但其实按照国际自然保护联盟的定义,这一举措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已经采用了。

最著名的例子可能是新西兰的鸮鹦鹉(Strigops habroptila)。这种不会飞的夜行地栖鸟儿原本在新西兰生活得相当不错,甚至原住民毛利人的猎杀都没有产生重大影响,然而它们却无法应付欧洲人带来的猫、老鼠和鼬。到了上世纪70年代初,人们甚至已经不知道鸮鹦鹉是不是还活着。接下来几年人们一共找到了14只,然而全部是雄性。1977年,人们终于在斯图尔特岛上找到了一小群鸮鹦鹉,其中有雌性。为防万一,几年后研究者将它们分批全部转移到没有猫、老鼠或者鼬的小岛上。当时总共搬迁了75只,今天已经恢复到126只。仍然危险,但至少遏制住了种群下降的趋势。

协助迁移的目的,归根结底是为了挽救这个物种本身。但有时候更重要的不是物种,而是别的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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